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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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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莊呆呆地看著地上那一團血,宛若一朵刺眼的赤紅花似的,燭影之下,赤染紅蔓,越發淒烈。

他本以為是氣血翻湧,或者憂心如焚所致,才要定神忍住,卻覺著心頭一股絞痛。

剎那間,眼前便昏黑模糊,竟身不由己地往前栽了過去。

尚未倒地,已經被人及時地抱住。

卻是趙黼,擁著叫道:“父王!”

趙黼原本狠下心腸,不敢看趙莊,誰知聽那一聲血響,轉頭看時,那一朵血花將他的眼刺的劇痛,瞬間淚便迸濺出來。

忙撲過來將趙莊擁住,卻見他臉色如雪,血卻仍從口中蔓了出來。

趙黼心慌意亂,不知又叫了聲什麽,舉手要點了趙莊身上兩處穴道,卻因為實在張皇,氣息紊亂,渾身只是風中亂葉似的,無法自制地大抖。

“父王!”他叫了聲,那一聲,卻仿佛不是出自自己口中。

倒像是什麽受了傷的動物,嘶嘶哀叫。

正在不知所措,卻有一道影子從殿外掠了進來。

此刻趙莊雙眸微閉,卻有掙紮著張開,畢竟氣力不支,只是嘴角的血卻如河水決堤一般。

他似要說話,喉嚨裏卻只格格地響動。

趙世也發現不妥,早匆匆地下了玉階,因走的急,幾乎踉蹌跌倒。

王治正呆若木雞,醒悟過來,急忙從旁扶住,又顫著尖聲叫道:“傳太醫,快傳太醫!”

殿門口小內侍匆匆忙忙趕去傳旨。

白樘半跪地上,擡手握住趙莊的手腕聽了聽,向來鎮靜如他,臉色也立時大變:“殿下……”

欲言又止,只一咬牙,探手入懷,竟掏了一個錦囊出來,倒出一顆黑色藥丸,便往趙莊嘴裏送去。

血滑膩的很,那藥丸竟滑了開去。趙黼不管不顧,一把撈住,道:“父王,吃了它!”

趙莊的牙關咬緊,血仍是不停地滲出,聲息微弱道:“黼兒……不……”

他似乎想動,卻只是絲絲地抽搐,連話幾乎都說不完整。

趙黼只覺神智渙散,再也無法說一個字。

白樘皺著眉,將趙莊的下頜捏住,勉強把藥丸塞進嘴裏,手碰到那溫熱的血漬,幾乎也跟著無法自制地戰栗起來。

事出如此突然,王治也有些呆傻了,喃喃道:“怎麽了,太子這是怎麽了?”又催促叫道:“太醫呢,太醫怎麽還沒來?”

趙世立在旁側,直直地看著這一幕,臉色鐵青,雙眼森然。

趙黼本正發抖,猛地聽見王治的聲音,便深吸一口氣,用力將趙莊抱起,邁步往外而去。

王治急急道:“殿下,你去哪裏?”

趙黼一聲不響,早趔趄地沖了出去。

白樘略一思忖,回頭對趙世道:“殿下可能是抱著太子去太醫院,微臣即刻跟去看看。”

趙世伶立原地,啞聲道:“去吧。”覆叮囑了一句:“看好他。”

白樘後退幾步,飛快地也跟著出殿而去。

身後王治呆呆道:“陛下,這是怎麽了,太子怎麽忽然吐血不止……”

趙世深鎖眉頭,並不言語,殿外的風一陣陣鼓了進來,有幾支蠟燭撐不住,晃了幾晃,終於熄滅了。

趙世雙唇緊閉,盯著那幾根燭火,忽然道:“去!快派人去看著太子妃!”

皇帝這一聲甚是突兀,王治嚇了一跳,本能地以為皇帝是怕太子妃聽見太子吐血而慌張,忙傳人前往。

且說趙黼抱著趙莊,發瘋似的掠過廊下,直奔太醫院而去。

他腳程極快,那前去傳旨的太監還未到,趙黼已經搶先一步,從他身邊如風般經過了。

那內侍吃了一驚,還未定神,就見身後刑部尚書也緊隨而至。

趙黼沖入太醫院,裏頭當值的太醫們見是如此情形,一個個早魂飛九天。

忙讓開,讓趙黼將趙莊放在榻上,趙黼自己卻並不離開,仍是一手摟著趙莊,道:“父王不怕,父王撐著。”

太醫院內迅速地驚動起來。

趙黼喃喃兩聲,探臂將旁邊一名太醫揪住,厲聲道:“都還楞著幹什麽?”

眾太醫均不敢怠慢,有三四個圍在榻前,探脈象的探脈象,試鼻息的試鼻息。

血把趙莊的口鼻都遮住了,胸前也幾乎染透,連趙黼身上都血跡斑斑。

幾個太醫飛快地診了診,彼此相看,各帶驚疑之色。

此刻白樘早也走了進來,便站在眾人身後。

他看看趙黼,又看看趙莊,原本沈靜的雙眼中,卻隱著層層疑雲跟憂色。

趙黼見太醫們都忙碌起來,略略安心,卻仍抱著趙莊,低低道:“父王,父王你可別嚇唬我!”

趙莊張了張口,似要咳嗽,又未曾咳出聲,只道:“黼兒……”

趙黼答應了聲,趙莊道:“你……記得當初、我跟你說的……”

趙黼楞了楞,旋即拼命點頭:“我記得,記得!”

趙莊張著口,用力吸了口氣:“你說……說來……”

趙黼眼前一片模糊,用力轉頭將淚甩開,他顫不成聲,道:“黼兒、我永遠都是父王的孩兒……”

趙莊仿佛要笑,斷續著說道:“是……黼兒是我、引以為傲的……好孩兒。”

趙莊說著,掙紮著擡手,不知哪裏來的一股力氣,讓他哆嗦著舉起手來。

趙黼會意,便握住趙莊的手,讓他沾血的手貼在自己臉上。

趙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,眼中依稀透出幾分欣慰,幾許臨別無奈之傷。

打量了趙黼片刻,趙莊覆道:“黼兒……我、我跟你母妃都……都是最愛你的……你、答應我……”

趙黼恨不得大哭出聲,只是死死地忍著:“我知道,我知道!父王,我知道!你好好地……只要你好好地……我什麽都答應,什麽都……”

“答應我、你……”趙莊試圖吸氣,呼吸雖急促起來,卻再無法言語。

他以一個古怪的姿勢揚了揚首,貼在趙黼臉上的手隨之一彈,便不由自主地滑落,只在趙黼的臉上留下數道血漬痕跡。

那原本已經有些冷意的手陡然離開,趙黼楞住,垂頭看著趙莊,卻見他雙眼閉上,仿佛在瞬間睡著了一樣。

趙黼不信:“父王?”

太醫們先前都在動魄驚心,見了這情形,雖猜到幾分,卻也不敢去信,其中一個壯著膽子過來試了試趙莊的脈。

猛地撤手,臉色如鬼,嘴唇只是哆嗦:“太子、太子……”

趙黼閉了閉雙眼,眼中的淚盡數落在趙莊面上,他卻一動不動。

目光一度錯亂,趙黼卻吼道:“都閉嘴……不許出聲!”

太醫們戰戰兢兢,不知如何。

只聽趙黼又道:“我父王……有些累,正要安歇了,你們、你們誰敢出聲驚動了,我就……殺了他!”

太醫們彼此相看,卻也知道他是怎麽了,一時之間,均都沈默無言地垂頭跪了下去。

白樘在旁邊,從頭到尾目睹了這一幕,可是看趙黼如此,又叫人能怎麽樣?

閉了雙眸,掩起眼底的不忍之色。白樘無聲而嘆。

正這會兒,外頭依稀聽到有人急急地叫道:“當值的太醫呢,快來去含章宮……”

“含章宮”三字入耳,白樘心頭大亂。

忙看向趙黼,卻見他死死地摟著趙莊,不知是因牙關緊咬還是如何,嘴邊一股血沁出來。

他竭力低頭,將臉貼在趙莊的臉上,父子兩人緊緊靠在一處,仿佛什麽也無法將其分開。

只因趙黼被囚禁在天牢,連日水米不進,身體早就撐不住,昨晚上又傷神驚心,一路狂奔而此,越發元氣大損。

這會兒精神恍惚,內傷無法形容,幾近不能自持,只一線壓制。

他閉著雙眸,冥冥中有個聲音勸自己:什麽事也沒有發生。

偏偏外間那人又道:“太醫速去含章宮,太子妃……”

趙黼茫茫噩噩中,竟聽見“太子妃”三字,才驀地又睜開雙眼。

外間傳旨的內侍因不見太醫出來,正一邊叫嚷,一邊著急地奔了進來,卻見眾人都跪在地上,而榻上,是趙黼抱著太子,兩人皆遍身鮮血。

趙黼正擡頭盯了過來,就仿佛正沈眠中的猛獸被陡然驚醒。

那內侍冷不丁對上他的眼神,嚇得趑趄後退。

趙黼寒聲道:“你方才說什麽?太子妃如何?”

內侍抖了會兒:“回、回殿下,太子妃、不知……不知怎地……暈厥在含章宮,陛下……讓太醫即刻前往……”

就像是天地之間的風雷均都直入耳中,將他心底那一線的防守都搖動起來。

趙黼閉了閉雙眼:“暈厥?”

內侍道:“是、是……奴婢也不知道……”

趙黼木然半晌,回頭看看趙莊。

忽然,他擡手在趙莊臉上慢慢地撫過,便小心翼翼將他放在榻上:“父王,我去看看母妃,待會兒再回來陪你。”

慢慢地轉頭,又掃過地上的太醫們,道:“你們,好生照料我父王,若有差池,我一個也不能饒。”

太醫們雖心知肚明,卻是半個字也不敢說,只死死匍匐於地。

趙黼起身出外,才走了幾步,渾身的力氣卻仿佛都一幹二凈,單膝一屈,幾乎跌跪在地上。

擡手在冰冷的地面撐了撐,趙黼提一口氣,覆邁步出門。

此刻,含章宮內。

所有侍候的宮女內侍們都垂頭站在殿中一角,寂靜中,隱約有一兩聲未曾忍住的啜泣。

趙黼來到之時,正看見趙世在同王治吩咐什麽。

趙黼目光轉動,終於看到裏頭榻上躺著的人。

他便盯著那處,一步一步走到跟前兒。

因他手上的鐵鎖鏈尚未解開,隨著他一步一步而行,那鎖鏈也微微發聲,似嗚似鳴,似顫抖戰栗。

原本半垂的幔帳之中,露出太子妃的臉,她靜靜地躺著,神情安穩,宛若熟睡。

趙黼輕聲喚道:“母妃……黼兒來了。”

太子妃靜默無聲,趙黼來到跟前兒:“母妃?”

太子妃仍是一聲不吭,趙黼舉手,在她的鼻端試了試,覆又緩緩地縮手。

他木然立在榻前,一刻間,宛若行屍走肉。

心底的那一線,就似在瞬間被點燃,倏忽不見,只餘一抹青煙。

死寂無聲中,皇帝趙世在身後,忍不住輕輕地籲了口氣:“黼兒……你且節哀。”

趙世琢磨了會兒,又沈聲道:“此事十分蹊蹺,不知是誰人暗下毒手,朕會命人仔細查明真相……”

趙黼卻仍是不答,只是背對著此處,沈默無聲地煢然而立,仿佛並未聽見。

趙世又沈沈一嘆,猶豫著問道:“太子……”

因趙黼來去甚快,他先前在太醫院的時候,那些太醫等又不敢妄動。

是以此刻太醫院的人還未回來稟告,趙世尚且不知趙莊情形如何。

但心中卻有些不祥之感,皇帝正要再問,卻聽趙黼低低笑了幾聲。

手上鐵鏈也隨著簌簌聲聲。

這宮殿內本是森寂之極,驀地傳來這樣幾聲突兀的笑,卻更見陰森可怖之意。

趙世皺了皺眉,道:“黼兒,你……可還好麽?太子如何了?”

正又問了這句,外間太醫院來報信的人終於到了。

可是見趙黼人在裏頭,卻又不敢入內,就只站在門口,遲疑著同門口的太監稟明。

那太監臉色大變,不顧一切進內,便跪地道:“陛下,大事不好,太醫院說,太子殿下已經……”

一句話還未說完,趙世心頭巨震。

與此同時,那太監“啊”地一聲慘叫,話語從中折斷,整個人竟跌飛出去。

原來是趙黼一腳將在床邊的錦墩踢起來,竟把原先跪在地上的內侍狠狠撞飛出去,重重跌出數丈開外,生死不知。

他毫無預兆出手,趙世略有色變:“黼兒!你做什麽?”

趙黼原本背對著他們,此刻才緩緩地回過身來,眸色幽沈閃爍,竟極狂亂。

嘴角偏帶一抹笑,他道:“誰敢咒我父王,我便要他死。”

就算趙世半生戎馬,九五至尊,見慣風雲,然而此刻面對這般趙黼,卻不由地一股寒意從腳底升騰。

他張了張口:“你……”看一眼榻上的太子妃,又想到方才那內侍的話,眼底也一片黯然,便道:“黼兒,你且冷靜些。”

趙黼低低地又笑起來,臉色甚是古怪,道:“冷靜?你叫我冷靜?”

趙世原本並沒多想,可見他這般,心頭寒意越發濃了,無端竟有種想要退縮之意。

這在從來呼風喚雨的皇帝而言,卻是生平第一次。

趙黼似笑非笑地擡頭,他的臉上仍印著趙莊留下的血手印,再加上那股發自骨子裏的殺機跟狂怒到極致逼出來的冷意,更顯得宛若地獄裏的煞神修羅,叫人望之魂喪魄散,不寒而栗。

趙世身邊兒的王治也發覺不對,壯膽道:“殿下、殿下……您節哀……”

趙黼目光森森轉動。

王治被他掃到,嚇得牢牢閉嘴,大氣兒也不敢再出一聲。

趙世心中的戰栗不安宛若殿外風雷,呼嘯狂亂,他不由轉頭看了眼,示意王治快傳禁軍。

趙黼卻早看了出來,面上笑意更勝:“你怕什麽?”

皇帝本欲悄然後退,被他一問,卻只得止步,強道:“朕怕?”

趙黼低笑:“哦?你不怕麽?”他擡手,帶血的長指虛虛點向趙世。

這姿態竟如此囂狂傲慢,仿佛九五至尊於他而言,不過是個任憑處置的卑微物件兒。

皇帝幾乎忍不住打個寒顫,咬牙道:“黼兒,朕知道你……傷心之故,然而太子跟太子妃……”

不等說完,趙黼打斷了皇帝的話,道:“你不配再提他們。”

皇帝掌心裏握著寒怒:“黼兒,朕會為他們討回公道,可是你……”

“公道?何為公道?”趙黼道:“你向誰去討回公道?這一切,都是你造成的……若不是你,我又怎會流落至此,若不是你,他們兩個怎麽會……”

雖心底已經明白了那個真相,趙黼卻仍是說不出來,說到最後,反變成極厲烈的數聲長笑。

他厲聲道:“再公道,他們能活過來麽?我只要他們活過來!你且給我這個公道!”

趙黼說罷,驀地舉起雙手,微微用力,只一掙,便聽“鏗”地一聲,那道鐵鎖鏈已經被掙斷成了兩截。

直到這會兒,王治總算緩過勁兒來,大叫道:“來人來人,護駕!”

十數個禁軍聽命,飛快地從殿外沖了進來。

趙黼卻視若無睹,只一步步向著趙世走來。

有兩名禁軍首當其沖,因試圖過來將他攔住,被趙黼雙手輕揚,鐵鏈席卷而出,將兩人的兵器卷住,覆一揮。

兩柄腰刀倒飛出去,那兩名禁軍躲避不及,頓時噗噗兩聲,腰刀穿胸而過,均已倒地斃命。

其他眾人見狀,膽裂心驚,卻因皇帝在後,只得壯膽再上。

趙世卻也將這一幕看的明白,雙手握緊,想出言喝止,心卻也似被人緊緊地捏著,幾乎連呼吸都困難。

這一眨眼的功夫,又有幾個禁軍沖上前,趙黼踢翻了一人,擊飛一人,也不理地上的傷者慘呼,漫不經心將那兵器奪了過來。

本就是個不世出的煞神,如今更有了兵器,這下子,越發是猛虎下山,似入無人之境。

眼見在他面前的一個個禁軍慘叫倒下,琉璃地面上的血越來越多,死者,傷者,無數陳列。

趙黼踏著鮮血,所向披靡地步步而前。

雖仍有禁軍趕來,但看是這般架勢,卻也知道無濟於事。

這般神威,任憑是誰也無法阻攔,如今只是靠送人頭才耽擱時間罷了。

其中一個,卻正是緊急趕來救援的厲統領,見這般情形,便按捺滿心驚懼,道:“速速護送陛下離開!”

自己拔刀領著手下,攔在近前。

趙世卻也知道他們決計無法跟趙黼相抗,便勉強道:“黼兒……”

誰知才揚聲喚出他的名字,便聽到厲統領一聲慘叫。

同時,一道雪亮的刀光迎面而來。

趙世睜大雙眼,無法置信,正閉目等死,卻有一道銀白色的影子,如急電般掠來。

袖子一抖,堪堪地將那直奔皇帝而來的腰刀拍開。

那刀雖然被打飛,勢頭不減,“咄”地一聲,深深沒入皇帝身後不遠處的柱子,刀身顫巍巍地發抖。

趙世回頭,卻見及時前來救駕的正是白樘,趙世卻不敢放松,覆回頭看趙黼,卻見他雙目血紅,正盯著自己。

霎時間,趙世眼前微微一晃,竟又出現鳴鳳宮火起的那一夜。

站在殿門口的蕭利海,她向著自己微微一笑,雙眼之中,漾著的淚光在那熾烈燒灼的火焰之中,也泛著令人心驚膽戰的赤紅!

就如同記憶跟現在這一幕重疊了一樣,看著此刻的趙黼,就像是昔日的蕭利海站在跟前兒,要取他的性命了!

趙世窒息,再也撐不住,身子往後微微傾倒。

幾個禁軍拼力扶住皇帝,護送他往外。

金吾衛統領厲銘雖然知道趙黼之能,但畢竟並未認真跟他動手,本以為還能擋住他一刻鐘,誰知才相交手,便被那股迫人欲死的氣勢給壓得幾乎無法還手。

眼前的人,似乎已非是人,而的確是天降煞神而已,那股咻咻殺意四溢,幾乎讓人無法跟他對招。

若非因皇帝不合喚了趙黼一聲,趙黼將手中兵器擲了過去,只怕厲銘已死。

厲統領負傷倒地,卻見趙黼一步上前,正自忖再逃不過,心頭慘然之中,便聽得身後有人道:“殿下!”

有一個人,宛若救星似的閃身上前,且吩咐道:“厲統領快退。”

厲銘費盡全身力氣爬起身來,看白樘一眼:“四爺留神。”

被兩個禁軍扶著,踉蹌退後。

此刻宮殿內的侍女內監們因先前之變,也都驚叫紛紛地逃了個無影無蹤。

狂風大作,外頭霹雷閃電之聲越發響亮,風撩動榻上的帳子,裏間太子妃仍是靜靜躺著,似乎全不知外間已經殺的天翻地覆。

白樘對上趙黼,道:“殿下……”

趙黼因見皇帝被人擁著逃了,正欲追出,見白樘攔路,才略微止步。

雙手的鐵鏈仍舊垂著,均都沾血,血順著鏈子慢慢滴落。

右手持刀,刀上也是鮮紅一片,趙黼擡起眼皮,漠然絕情的目光看向白樘。

這種眼神,如此陌生,卻又如此駭人。

白樘道:“殿下,且停手罷。”

趙黼道:“停手?”仿佛全然不懂這兩個字的含義。

白樘想到先前在太醫院的情形,又看看裏間兒的太子妃,趙黼的心情,他如何能不明白,然而……

白樘道:“太子殿下跟太子妃之事,必然會給殿下一個交代……可是……”

話音未落,便聽趙黼輕輕說道:“我不要交代。”

白樘默然。

電光掠過,刀鋒輕輕一轉,白芒同血色交相輝映。

眸色仍是冷絕,趙黼道:“我要他們活,他們若是活不了,我就要你們……都陪葬!”

這一句話,生生地仿佛是天地之間最可怕的誓言。

就在兩人對話之間,只聽得密集的腳步聲從外響起,同時而響的,還有鎧甲兵器交撞發出的輕微動靜,——是宮內的大批禁軍在外集結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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